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灰商兰世立

[类别:财富人生] [更新:05-02 11:17:06] [浏览:6641 次]

    这位“民航破垄者”倒下了,除了这个危机的时局,更有他那过于梦幻的商业逻辑

    武汉天河机场出发大厅,在紫色的东星航空售票柜台,航班时刻归零。让时间静止的是3月14日的一纸停运令,接着12天后,债权人的破产申请令这静止的状态无限期延长。

    现在,这里是兰世立和东星航空的“墓碑”,上面刻着:中国第一家进入破产程序的航空公司。我们还可以在这家航空公司前面加上“民营”的敏感定语。整整三年前,兰世立的蓝色梦想在这里起飞,彼时,他的头上笼罩着“民航破垄者”的光环。

    对于东星航空如今的陨落,身陷窘境的兰世立可能会以“民营航空”受到歧视为自己辩护(央企东方航空获70亿元巨额注资拯救即是现成的教案)。

    但这显然不是事实的全部。

    “所谓航空,我定义为是他寻求护身符的需要。”一位熟悉兰的业内人士这样评价他,“也就是说,他一直是游走在阶下囚和政府座上客之间的。”

    “官”得不够紧密,“民”得不够纯粹,兰世立注定是一个“灰商”,一个“不服周(体制)”的个性商贾,一个想拿两个盖子盖十口锅的冒险家。

    一个人的赌博

    在武汉天河机场高速公路入口的民航小区里,七拐八拐地才可以找到邮政公寓。这是东星航空重组工作专班的驻地之一。东星航空的最大买手——中航集团——集结旗下各分子公司近40人在这里秘密办公。

    在负债累累的东星航空被勒令停飞之前,这里有兰世立的最后一搏。

    平素里,兰是一个勤奋的人。他喜欢加班加点。在东星,他经常和中高层管理者一起工作到夜里12点,开会讨论问题、汇报思想工作。白天观察、思考,晚上做决策,让下属迅速执行。精力异常充沛的兰一直保持这样的“坏习惯”。这对重组专班的工作人员来说,是变相的折磨。

    “近两个月了,兰世立的想法几乎是一天一变,翻来覆去。而且很多时候在晚上。随着他变,我们就要重新修改收购方案。”一位工作人员说。在这位工作人员的房间里,有一台打印机、一台传真机和若干箱打印纸、矿泉水。提起大老远飞过来,捱的是这个民航“小个子”的折腾,他忿恨不已。

    兰几乎是一个人在谈判,且要价一直是狮子大开口式的。最开始,收购对价为6个亿承债收购东星航空100%股权。在2008年初,他曾经和海航、深航提过8亿元的收购价格。海航没搭理他,深航认定东星航空只值2亿元。兰世立没理睬深航。

    据言是通过上层关系,东星集团找到中国航空公司旗舰中航集团施以援手。中航是三大央企航空公司中,惟一在九省通衢的武汉没有分公司的巨头。当然,乐见其成的还有武汉市政府,想想看,中国还没有一家机场可以云集三大航空公司的分公司。武汉先做到了。

    既然大家都有利可图,兰世立决定赌得再大一点儿。

    没过几天,兰提出一套崭新的方案。

对价不变,但是中航股权比例减少10%。他要通过东星国旅——原本是东星航空第三大股东保留10%的权益。

    兰世立的想法是,如果未来航空公司有他10%的股份,将来东星国旅的游客,航空公司就得收。东星国旅给不给钱是另一回事,拖欠也应该。作为创始人,兰要保留这家航空公司一定的话语权。

    现状是,东星航空已经资不抵债1.6亿元,负债总额至少5亿元。东星航空拖欠飞机租赁费、机场起降费、航油费、保险费数额超过1亿元,仅欠武汉天河机场停机费就达6000万元。同时,东星航空存在恶意拖欠税款问题,包括截留飞行员上缴的个人所得税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吗?东星航空名下的资产只有两辆小轿车而已,飞机是租的,办公大楼是租的。”一位重组专班的工作人员说,“兰世立的全部家底就是光谷中心花园,而且债物债权关系乱七八糟。”

    兰没有料到,知其根底的中航坚持要100%股份,坚决不跟他妥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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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事实上,从东星航空成立之日起我们就在关注他,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把这个公司卖掉。”民航界一位人士称。

    兰出生于“码头文化”根深蒂固的武汉,在这里,一直有这样的魔咒,即,这块土壤很难产生大企业家。和此前身陷囹圄的湖北天发石油董事长龚家龙一样,兰世立身上涌动着好勇斗狠的血液和扬名天下的冲动。这种性格使他们得以从默默无闻到一飞冲天。

    从武昌的珞瑜路到武汉三镇,到湖北省,到全国,甚至到全世界;从区域性很强的房地产业、旅行社和景区,到可以飞到香港、澳门的航空公司,兰世立要在更大的舞台上露面:如果只是一个房地产商,在全国媒体上哪有吸引力?搞个航空公司,在世界上都有吸引力。

    好勇斗狠性格的另一面是,事无巨细,事必躬亲,这也捆住了兰世立的手脚。兰潜意识里有这样的认识,所有的人都不如他自己靠得住。

    一直以来,兰做事都只想着坐地取材,而不想“养人”。直到今年1月,在一个企业家聚会的场子,他还在鄙视企业股份制改造,讥笑用股份留住人才的办法。他说:“股权,一人独有效率高。不够聪明、缺乏自信和能力的人,像郭凡生(慧聪董事长,当时也在场)那样的,才给大家分股权呢!”接着,他道出总结性的、关键性的一句,“像我兰世立这样有足够能力的,就一人占100%股份。”

    最近三年,越来越多的创业元老,或是后来的跟随者都在离他远去。“兰有超一流的想法,超一流的士兵,却没有一个管理团队,而且用的是三流的钱。”一位离职的高管如此评价兰。

    “兰不懂的时候企业做得很好,一旦他懂了又不很懂时候,这个企业就做不成了。”东星航空一位离职高管评价。

    兰或许在早期也想着把东星航空当“儿子”养,但是外行又狂妄的他根本不懂“育儿”之道。

    2006年和2007年,兰在一些航线设计上还听他高薪请来的航空高管。后来,他就自作主张,“自己想飞哪里就飞哪里”(东星前高管语)。一般来讲,航空公司的航班密度、长度应该是互补的,早班出去的时间差不多,回来的时间基本上是错开的。

这样一旦有航班延误,飞机可以互相调配。而兰亲自设计的航线结构和时刻根本没有顾及此,几乎同时离港,同时进港。

    兰嫌航空专家们的行动太慢了,他要将这些紫色的飞机装满乘客,飞到全中国,飞向全世界,然后上市融资或找个好价钱卖了它,度过已经火苗四起的危机,实现软着陆。

    与中航的谈判,成败在此一举。他似乎还有机会。

    十口锅,两个盖

    “什么时候还钱?”

    2月3日,正在开总结大会的兰世立收到付家庆的短信。后者是新八集团的项目经理。2006年他承建了东星集团在神农架的四星级酒店。但是,拖了三年,兰世立还欠付家庆2600多万元不还。

    兰看了一眼手机,继续讲话。

    “我们为什么能顺利躲过2008年这么多灾难。为什么那么多的工厂一夜之间倒闭,那么多的实业就没了。中国一大批的民营企业,像阿里巴巴曾经在香港上市,市值是1100亿港币,今天只有170亿港币,1000亿没了;张茵原来是700多亿港币,现在只有15亿;施正荣最高的市值700亿,现在170亿不到,这些企业都是实业性的,很难有更大的突破,而我们全部是服务行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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